尘封入海
【双关】平凡（二）
-正文
关宏峰自始至终都认为这世间的万物，该走的还是要走，该来的终究会来。
顾局看了一眼关宏峰手里拿着的荣誉证书和照片，点点头安慰道，“那现在找到了，今天你也算是双喜临门了。”
顾局把桌面上的文件递给关宏峰，“这是一些关宏宇的资料，你看看吧。”
关宏宇是宏宇物流公司的老总。从资料上看，他的生活作息还算正常，虽然经常会去酒吧、迪厅等一些限制级场所，不过问题也不大。
关宏峰特意留意了一下他的犯罪记录，只有10年前的“倒卖盗版音像制品”这一条，税也都按时交了，怎么看都像是已经改邪归正的良民。
这时关宏峰的心才总算是安定了一些，或许关宏宇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，或许只是他们搞错了。
“自从确定了他是嫌疑人之后，海港那边一直都有派特勤人员去接近他，但都无功而返。他很谨慎，身边几乎没有亲信。”，顾局顿了顿，“既然你们还没相认，不如借此机会去接近他，卧底进他的公司内部，找出那个的地下组织。”，顾局的语气不像是在跟关宏峰商量，更像是在安排工作。
关宏峰听得满是疑惑，既然知道关宏宇是他弟弟为什么还让他去卧底？于情于理，难道都不应该是回避吗？
顾局看出了关宏峰的困惑，却避重就轻地谈，“虽然让你一个支队长去当卧底，实在是有些屈才了。可关宏宇他这里是个关键，只有拿下他才能走得下去。而且你也有当卧底的经验和条件，可以去试试。”
顾局处心积虑地安排这一切，目的不是简单地想抓住关宏宇，而是想看关宏峰到底是不是黑警。如果关宏峰不是，既能排除他的嫌疑，又能抓到关宏宇。如果他就是，那就更凑巧了，一石二鸟，直接掌握两人犯罪的证据。
关宏峰始终一言不发，顾局还在略显尴尬地劝说着，“小关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，你弟的事，只要你把他发展成为我们的线人，我们会从轻处理的。而且如果你成功卧底进那个组织，掌握了他们的犯罪证据，就可以上报退出了，回到现在的岗位上。”
良久，关宏峰点点头，接受了任务。
关宏峰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再次回到现在的岗位上，他活着就没想过明天。事到如此，不管今天这个决定是福还是祸，缘分到了，躲也躲不过了。
关宏峰迷惘的眼神恢复了往常的清冽。我自己弟弟的事情，我会亲自去处理。如果他有罪我可以帮你们抓他，如果他是无辜的我要去证明他的清白。
“现在都这形势了，你还敢接啊？！”，关宏宇不爽地弹了弹手上的烟，“上次被海关罚得还不够是吧？我看你他妈就是想钱想疯了！现在查得这么严，先避避风头再说！”，关宏宇气愤地说完就挂了电话。
关宏宇的公司平时是做正经的物流生意，但有时候没活干了，也会冒险去运运走私。
可最近一段时间，关宏宇的公司可谓是事事不顺，赚的钱全进海关的口袋里去了。关宏宇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中邪了，但仔细想想，怕不是遭到了同行报复了，而且手脚还做得这么滴水不漏。
虽然在被海关缴获的时候，表明不知道自己运的是什么，也可以就只是罚罚款混过去。可却有不少客户因此流失了，都嫌他不够稳妥。
正所谓“明人不做暗事”，估计那帮人是见识过关宏宇厉害的人，在道上的人都知道，惹到关宏宇的人都没有好下场。
关宏宇已经派人去把那个“坏他事”的人给揪出来，可几天过去了，还是杳无音信。
很快，顾局就为关宏峰安排了一次“事故”。晚上，在酒吧里布控抓几个毒贩。结果因为关宏峰的“失职”，导致了行动的失败。
那几个亡命之徒从酒吧后门出逃，关宏峰带枪堵在那都让他们跑了，还负了伤，说出来也是件丢人的事。
在这次行动之前，周巡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。关宏峰一直都对酒过敏，哪怕只是闻到酒气也晕得厉害，这是全支队的人都知道的。所以在以往出现场的时候，特别是晚上，关宏峰都会避开酒吧、迪厅等地方，让周巡独自带队过去。
然而，关宏峰这次居然亲自去了。
周巡开着车出现场，路过一家药店，“老关，要不要去给你买点过敏药？”，周巡看着后视镜里的关宏峰，“不用，已经吃了。”
“那给我也来两粒，我刚刚吃了小龙虾，待会喝酒怕过敏。”，周巡又伸手要吃的了，虽然这次是药。
关宏峰对周巡什么都吃的性子不足为怪，但不可能把他吃的药给他，因为那压根就不是什么过敏药，而是一种抑制精神的药。
周巡的手还在空中摆着，关宏峰只好拿出支队长的威严，“现在是让你去喝酒吗？”，把周巡呛得无话可说。
到达目的地，关宏峰拿对讲机分配好任务，下令开始行动。可刚打开车门，就被迎面而来的酒气熏得一怔，脑袋中一闪而过的画面，让关宏峰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周巡下车绕过来看见他难受的样子，忧心忡忡地说，“老关，要不你还是在车上待着吧？那几个毛头小子，我一个人就能搞定。何况我们还带了两队的人。”
关宏峰定了定神，屈身下车，“别废话了。”，声音虽显虚弱，但却也有它该有的威慑力。
按照计划好的，周巡带大部队走正门，关宏峰带两个人去堵后门，然后就成功地把这事“搞砸”了。
直到把关宏峰送回到队里缝针，周巡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，在走廊抽完一根烟，无比焦虑地走进法医室，“老关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？”
高亚楠正在给关宏峰缝针，周巡围着躺在解剖台上的关宏峰转来转去，俯身凑近他的脸左瞧瞧右瞧瞧。
高亚楠嫌周巡碍手碍脚的，一把推开他，“关队这叫弱啊？没打麻药，缝到现在没哼一声。”
高亚楠说着白了他一眼，嘲笑道，“上次给你缝针，嚯！那惨叫声不得了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杀猪。”
“那次是真疼！你麻药都没打够！”，周巡一脸不服气。
高亚楠停下了手里的动作，戴着个口罩，只露出两只眼睛就能怼他，“人家关队这还是生缝的呢！”
周巡一听来劲了，“嘿，我上次是死的啊？我看你就是缝死人缝多了，太久没见过一个会开口说话的！”
高亚楠咬着牙，切着齿，把眼睛都瞪疼了，“我真后悔，上次没有用大一号的针！”，周巡捋了捋刘海，做作地点点头，“是，你就是容嬷嬷！”
关宏峰被他们吵得受不了，伤口就在眉毛旁边，皱眉也不好皱，无奈地睁开眼睛看着那两个快“打起来”的人，“亚楠，能不能缝完再...聊天。”
高亚楠回过神来，继续手里的活，“不好意思啊，关队。”，回头狠狠地瞪了周巡一眼。周巡还在那一脸得意的样子，觉得自己这次总算怼赢了。
没办法，这俩冤家碰在一起，关宏峰如果不拦着，他俩估计能互呛到明天早上。
“我要一大杯格兰菲迪！”，关宏宇惬意地靠在吧台上，一边抽烟一边和服务员小妹说着笑。
关宏宇他一天不沾酒就憋得慌，如果晚上没有“应酬”的话，也会去酒吧喝上两杯。酒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，但却切切实实地陪伴了关宏宇半辈子。
在兄弟俩只有几个月大的时候，是关家最困难的那一段时期。原本家里刚新添了两口人，要花钱的地方就够多的了，偏偏又遇上工厂大裁员，关图安不幸被刷了下岗。
李桂兰有时候能去社区做些小工，也只勉强够维持生活，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两个小家伙，日子眼看着一天天窘迫下去。
生活的压力让关图安染上了“借酒消愁”的恶习。有时候没活干在家带孩子，嫌孩子太闹腾，就拿筷子沾酒给他们喝。关宏宇和他哥喝了酒，红着小脸一直睡到后半夜，关图安也因此被李桂兰骂得狗血淋头。
俗话说：“贫贱夫妻百事哀”，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，夫妻俩就三天两头吵得不可开交，最后闹到不欢而散的地步。
这男人喝了酒就发酒疯，打自己的老婆孩子出气，酒醒之后再忏悔求原谅，周而复始，日复一日，把家里人都折磨得不成样子。
关宏宇很少去回忆往事，每想一次，心就会难受一次。何况，人都走了，全都走了。
“关宏宇！”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踩着高跟鞋，穿越人山人海冲到了关宏宇的面前。关宏宇扭头看了她一眼，淡定地喝了一口酒。
“以后妆别化这么浓，大晚上的吓唬谁呢？”，确认过眼神，是不想理的人，关宏宇嫌弃地别过脸，继续喝他的酒。那个女人傲慢地回了句，“要你管？”
“找我干嘛？我们不是分手了吗？”，关宏宇瞥了她一眼。
“分手费！”
“我去！”，关宏宇无奈地翻了个白眼，“我说你们这些女人是不是都商量好的啊？前几个也是分手后，三天内，一准来找我要分手费！”
关宏宇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准备转账，“多少？”，那个女人也不跟他废话，“三千！”
“得，价钱都一样！”，关宏宇输入支付密码，抬起头坏笑着调侃道，“那今晚是不是也来一场分手炮啊？”
那个女人确认收钱，删除好友，骂了一句“流氓！”，转身走人。
关宏宇痞笑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，一杯格兰菲迪一饮而尽。
这几年关宏宇谈的那几个女朋友，都以差不多的方式黄了。那些女的都是为了他的钱而来，走到时候自然也是为了钱。
在酒吧找的女朋友能有多靠谱？分了就分了呗。关宏宇也从未把这些感情当真过，毕竟曾经受过伤。
谁也不去说谁玩弄感情，都只是各取所需罢了。
第二天，长丰支队的正副支队长和参与行动的人都被顾局叫去开会，关宏峰头绑绷带也出席了会议。
会议室里，黑压压的一群人，仿佛是顾局叫他们来看关宏峰“笑话”的。
顾局看着在座的各位，语气沉重地问责道，“两队的人都没围下几个的毒贩，什么情况？”，关宏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局，等待他把台词说下去。
顾局叹了口气，“小关啊，我看你那个支队长也暂时别当了，身体能力的方面还是有些欠缺。”
周巡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顾局，虽说老关受伤了，让他休息一下也是挺好的，可这撤职就有点说不过去了。
顾局指了指还在发愣的周巡，“让那个周巡当，你就当个副队长吧，毕竟支队长是个体力活。小关，你怎么看？”
“周巡当队长我没意见。不过，我辞职。”，关宏峰语气平和，如此重大的决定像是他随口说的。
一屋子人连大气都不敢出，周巡更是还没从升官的喜悦中反应过来，就被关宏峰的话吓傻了。
“哎哎哎，什么情况啊？”，周巡目瞪口呆地看着关宏峰交出配枪、手铐，最后是警官证。
虽说是在演一出戏，可关宏峰心里还是会难过。这揣了十多年的警官证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回到自己的口袋里。
关队长怎么着也不像是个会因为一句话就“撂担子不干”的人，周巡还在极力挽留，“老关，不至于吧，你...”，关宏峰不等他说完，就已经走出了会议室。
关宏峰在职的时候身份太过透明，走在街上都会碰到报复他的人，经常半夜不仅有人敲门，还会在家门口放一些恐吓的东西。
所以，要想卧底成功，他只能以更透明的方式退出，亲手毁了自己的一切。
那天晚上，关宏峰收到周巡发他的一条短信，“老关，保重，我们等你回来。”
周巡跟了关宏峰那么久，也学聪明了不少。他这会总算是想明白了，关宏峰一定是接到了什么秘密任务。因为关宏峰走到时候，顾局都没拦着，哪怕只是意思意思一下。
可这“穿帮”也不能全怪顾局，挽留戏全被“配角”周巡给抢了，他也很无奈。
可逢场作戏，即使骗得了别人，也骗不了自己。再坚定的内心，也抵不住夜深人静时的那一声叹息。
-TBC
解释一下，关宏峰其实并不是对酒过敏，而是患上了一种复杂型创伤后应激障碍。
病因是，在二十多年前的一个“月黑风高”的晚上，发生了一件“不可描述”的事情。（后面剧情会交代，我是打死都不会剧透的！）
临床表现为，在酒气浓郁的环境下会出现心神不安、呼吸困难以及手脚麻木的症状，尤其是黑暗的环境下会更严重，甚至是晕厥。（类似原剧中的黑暗恐惧症，不同的是，在特殊情况下会发生“人格分裂”，也就是性情大变！）
如果说“晕厥”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，那么“人格分裂”就是自我拯救的觉醒。（哈哈哈，是不是一个很酷的设定？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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